DAY10.完结这篇，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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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听说独角兽的角有很神奇的作用。”

这是一周之后第一面，黑瞎子指着解雨臣的卫衣logo说的第一句话。气温降得很快，一场绝情大雨如同给高温割腕，让解雨臣不得不仓促地换上卫衣。

“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厂牌，”解雨臣拽了下衣服，总觉得这次见面像是插错了一块积木，他没有任何准备。他有种错觉，那就是每次见面他们都要开始一次暗中博弈。

为了不错过高端局，解雨臣继续说，“独角兽确实很神奇，圣洁善良，被骗之后就会万劫不复，”他环视了一下车站嘈杂的四周，“只适合活在梦里，不适合当下。”

“我对这东西不了解，不过看到它我只想到了一个词，”黑瞎子暗笑，“处女。”

解雨臣表情变得很嫌弃，“这是在车站，”然后转念道，“我劝你不要随便谈论星座。”

“哈哈哈哈哈…”黑瞎子被逗笑了，他摸索着口袋，掏出一根女士烟叼着，一根大卫杜夫。

“别误会，这不是我的，”黑瞎子眉毛挑起来，“女朋友那儿偷的，过过烟瘾。”说完又低笑起来。

“我觉得这样更容易误会，”解雨臣并不惊讶，反而有些不爽，不知道为什么黑瞎子要添上那句屁话，“搞得就像你非要全世界知道某个女的瞎了一样。”

“我瞎，人家也瞎，我们这是瞎瞎相悦，”黑瞎子笑得更坏，“回归正题，我没有处子情结，希望你能看开点。”

“我也没有看不开，希望你别老是有一壶没一壶的提我。”解雨臣感到有些气恼，好像被调戏了一样。他很好奇这个人到底已经看透自己的心思到了哪一步，为什么每一句都要接得让自己如此狼狈？

“这什么？数学奥林匹克…柯西不等式？”黑瞎子饶有兴致地抽出解雨臣背包里的一本竞赛书，摇头啧啧称赞道：“真是的…你的人设还真是相当完美啊……”一手把书拍在解雨臣头上，“风里雨里，立几等你。”

“谢谢，我们立体几何是竞赛入门必考，不用你装逼。”好气又好笑。

“不跟你吵哦，小学弟，周末登山你们高一参加吗？”

“班级参加，不想去。”解雨臣别过头。

“可是我要去啊。”

“你去怎么了？”

“你不想去吗？”

“…你有事就捋直舌头放。”

“天文社的几个大佬跟我说这周末登山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扛着家伙去，说是有月食，但是市中心这个方位看不见，所以才去郊区那边山上，”黑瞎子凑得很近，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虽然月食听上去一般，但是那群大佬都能惊动到学校中央领导那边去，而且还批准了我们都去，说明绝对的非同小可。”

“行你不用再胡诌了，我去就是了。”解雨臣很想知道这人搞什么名堂。

“山上很冷的，到时候注意多穿啊学弟。”黑瞎子在墨镜后眨了眨眼，然后故意拐了拐解雨臣。之后溜着大步挤进了班车。

解雨臣心想，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开始心急了，

他等不及了。

07.

山上很冷的，这应该是黑瞎子说过的最大的大实话。

操，这还是六月啊。解雨臣看了看周围跟自己一样冻成狗的同学，内心稍微平静了些。学校选择在傍晚登山，估计也是应了黑瞎子那些话了。解雨臣心中生出一丝期待，一步又一步朝未知的黑夜攀爬着。高一高二不在一块走，解雨臣觉得幸运又有些失落，看不见他也好，他说的是后山坡吧，待会儿可能不得不碰见他了。这次爬山，有一种赴约的感觉，冥冥之中就像是在完成黑瞎子给自己的使命一样。解雨臣对自己这些奇怪而无法抑制的小想法搞得有些心烦意乱，他不是不聪明，这种发展让他敏感的神经都变得麻木。时不时还要询问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终于爬到顶了，顶部蛮开阔，往前走有一些坡度不同的矮山头。老师允许大家可以在附近自由活动一下了。

他会在哪边？这是解雨臣的第一个想法。当他注意到某个山头后的几个铁架子解雨臣就明白了，大步流星地朝那边走去。

走近后就发现某位熟人正撅着屁股瞅望远镜。怎么分辨出是他？那种笑声还能有第二个脑残？说真的，解雨臣想抡足了劲一巴掌朝那屁股拍过去，不是为了试试手感，单纯为了发泄心头之不快。这几天解雨臣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小子就是在拿自己找乐子。还没等他走近，旁边就有一小子喊道：“噢！小学弟来了！” 黑瞎子接着就回过头来，很热情地拉着那几个都介绍了一遍，然后单独又把解雨臣拉到一边，“还有十几分钟就开始了！我跟他们说你也懂点天文，所以叫你来一块看，他们这个镜头贼厉害了。”

“我知道什么…”解雨臣又立刻住嘴，“真感谢你。”

黑瞎子给了他一个“小意思”的手势，然后去跟那群人聊天，解雨臣就在一边的石头上坐着，一边看月亮，一边看他。

为什么要看他，解雨臣一怔，然后又盯着月亮。

慢慢地月缘发生了微小的变化，黑瞎子那边有一阵躁动，然后黑瞎子直起身来朝解雨臣挥了挥手。他过去之后，再从镜头上看，月亮的变化已经清晰可见了。半个月盘不自然地浸在墨中，没有那么唯美，却很稀奇，解雨臣又想起小时候二爷爷给自己讲的天狗食月的故事，不禁半身发麻。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突然有个人喊了一句“红了！”一群人凑了过去，有几个咋咋呼呼的。解雨臣抬头看，只是有点偏黄，红了是什么意思？那群人似乎很专业，解雨臣没法多问，就回到离他们有段距离的地方坐着，静静地看月亮。慢慢地，那个缺口开始变得清晰，整个月笼罩着一层灰色一般的暗黄色，并逐渐加深。解雨臣终于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个月亮，难道是要变红？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瞎子走到自己旁边坐了下来。

“不知道，感觉挺厉害的，怪不得这么兴师动众。”解雨臣只是在感叹。

“我就知道你还不知道，”黑瞎子笑着，“光看你那天和今天的表现就知道，你啊……”他转过脸来，解雨臣原本在看他的侧脸，现在他们不得不对视，“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你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在谈论的事你不知道，你真是既优秀又聪明，两耳不闻窗外事，而且，几乎没有朋友。”

最后一句真是冰冷。

原本应该很光彩很骄傲很和谐，现在都走到了对立面。解雨臣的眼神冷冷的，没有在看对方，“你放心，我还没想让你成为第一个。”

“哈哈，我的确…”黑瞎子没想到一句话会让解雨臣变得如此冰冷，“今天要你来看这个月亮，也单纯只想让你出来走走，虽然你就在我面前，但感觉你这人好像天天活在活在宅子里。

明明心是善良的，人却危险难以靠近，

而且对于拥有与自己相仿的特质的人时，会毫无防备地接近，像小孩一样渴望取胜。

像个…独角兽？”黑瞎子又一次注意到解雨臣外套里穿着的那个卫衣。

一分又一秒，解雨臣只是在看月亮，忽然他开口：“那你是象征着纯洁的少女吗？”

黑瞎子思考着。

“我不会取你的角。”

“那我也会义无反顾地把自己的角探进你的腹中，可能是为了取悦你，更可能是为了杀了你。因为你总是什么都看透。”

“我不在意，这个信号从一开始我就察觉了。”黑瞎子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他刚想说什么，解雨臣的情绪却让他无法忽视，只能停下。他等着对方说些什么，而解雨臣却忽然抬起头来笑了，“跟你聊天真累，我退出游戏，”他苦笑着摇摇头，“黑瞎子，既然你把我叫了出来，那我现在问三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我尽力？”黑瞎子松了口气。

“当时你跟那个王胖子说过关于我的什么事情？”

“他？……我说吧你是个很有趣的学弟，学生会的，也许能帮我们宣传。还讲了一下我们偶遇的事。”

“…你怎么在那之前知道我是学生会的？”

“我看了你的小粉红零钱包啊。”

“……那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可能在暗恋我。”

“我谢谢他八辈祖宗！你……”

“好了！已经三个问题了！！！”黑瞎子抬手表示停止，打住了接下来解雨臣破口大骂的势头。

解雨臣觉得非常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这个人并不是有多聪明走在自己前面，而是被别人错误提示…可能还提示对了…总之是作弊到今天，而且那些愚蠢的行为如今看来真是令人火冒三丈。

“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你如实回答，就一个。”

“我他妈的没有暗恋你，滚。”

08.

青春期实在是太容易上火了，怒火攻心也是会表现在外观上的。解雨臣第二天就长了几个痘，也有些口腔溃疡。估计是上山的时候饮水太少吧。

解雨臣今天火气很大，主要是为先前的事感到又气又烦，他一整天都咄咄逼人的，连班上最温柔的小语文课代表都说“班长今天心情不太好吧……”

当解雨臣抱着值班表走进学生会的值班室里时，他看见桌子上摆了一盒便当，里面有什么百合莲子粥，紫菜卷，最主要的是有份凉拌黄瓜片……我操，这孩子是感恩还是记仇？解雨臣看了看那个字条，上面写着“给解雨臣同学：直接送你班去对你影响不好哈，打听了一下托兄弟送这里来了，听你昨天嗓子都快哑了，这几个比较清口，不要生气了哈，有什么对不住的改天见面揍我。”

解雨臣真是笑了，完全不知道，这人，聪明透了。

现在解雨臣开始怀疑从女朋友那里偷烟这事可能是真的了。

09.

接近学年的尾声了，大家都很紧张，黑瞎子已经算是一名“高三生”了，所以根本没时间瞎闹腾。

放假之后，很尴尬地，这两位彼此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所以六月里发生的一些事，七月里想起来就跟过山车似的，好像睁眼体会过，但又好像只是闭着眼勇敢地活过了。

就在解雨臣在某天晨跑路过某家饮品店并且百年一遇地推门进去之后，缘分真是妙不可言，黑瞎子同学正在柜台边习惯性地说出“欢迎光…”抬头遇见一双错愕的眼。

两个人都是一阵完全状况外的对视，然后黑瞎子先打破了沉默“啊！好巧！”语气与他们在办公室门口碰见的那次一模一样，他学着解雨臣拿腔拿调的声音，然后礼貌地递出菜单“好久不见！”

解雨臣看了看这大早晨的空无一人的小店，心一横，直接把黑瞎子从柜台里面拉出来，并给他找了个座位坐，“两杯柠檬水。”

黑瞎子又好笑地返回柜台，给解雨臣做好饮料然后有模有样地端出来放在两人面前。

“我真是傻了才没留你电话。”解雨臣变得不再掩饰，好像这不相见的一个月，把一些烟雾都拨得干净了。

“给你电话也没用，哥要学习和生存。”黑瞎子又那样笑，让人心痒痒。

“那我们要不要把之前没解决的事情解决一下？”解雨臣故作神秘地回应。

“你…真要揍我？”

“你爸爸今天心情好，这个缓期执行。”

“噢…那我告诉你你想问的第四个问题。”他把左手亮出来，解雨臣看到他小拇指上那个狗尾巴草的草环。

然后他把黑瞎子的手抓住，把草环从左手换到右手。黑瞎子一下子失笑了。

“牛逼，我只能说你这玩意真够结实，”黑瞎子又打量了一下，“当时我给胖子看，他就说这是定情物吧，还带了句骚话，我想也是，我又说那小子肯定死活不认，那怎么办，他就开始瞎几巴扯因为我活不好，搞得我也很尴尬。”

“你活很好的。”解雨臣盯着黑瞎子的面部表情，从晴转阴。

“我操，我…”黑瞎子窘迫到无言以对，“老子还未成年啊，器还没成怎么就下活了？你是预言家？”

“不，我是猎人，杀狼的，杀空手套的小白狼。”解雨臣笑得要死。他没办法解释，解释了会比黑瞎子更尴尬，所以他只好阴了一句。

“算了，你别拿我开火。还有你，我问的唯一一个问题，我觉得你没有说实话。”

“我说的是实话。”

“那你之前就是在性暗示我，我要报警了。”

“我可去你的吧，”解雨臣已经不能继续接受对方的无赖，“他说我暗恋你啊，我明明在追你吧。”

空气突然零点。

解雨臣停顿了好几秒，“我一直觉得你聪明得很，你不会是个傻子吧？”

“这不怪我了，我们的出发点不一样，你那叫提刀上阵，我这叫卧虎藏龙。”

“那现在呢，现在我是不是武松打虎了？”

“没有，你现在已经回梁山分赃了。”

两人笑到忘记工作，直到有其他客人进来，黑瞎子才想起来自己是来打工的，他干脆麻利地收单送餐，然后又黏回解雨臣对面的座位上。

“你收敛一下，我下个月就高三了，你不要误了我的千秋大业。”黑瞎子悄悄地说。

“好的，有什么学习困难，学长尽管来找我，我必尽力而为，要是这样还耽误你的学习，那你就自己多撸几发以明己志。”

黑瞎子自识敌不过聪明的脑袋，于是使出了必杀，解开了自己的工作装——

“你看！”黑瞎子显示给解雨臣自己的新卫衣，跟解雨臣不一样的黑色，logo是那个熟悉的独角兽。

“你是幼儿园出来的吗…”解雨臣哭笑不得，又仔细看了看商标，确保是正品之后拍了拍黑瞎子的胸脯，这一下凑得很近。他问：“下一步是不是要我跟你用情侣头像情侣网名？”

“不用了，”黑瞎子就这样看着对方眼里的自己，突然把手伸到解雨臣脖子后面，把他的头按到近在咫尺的距离，隔板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你主动一下。”

“操你的，”解雨臣缴械投降了，做最后一次服输的人，把唇舌的距离缩减为零。

像两只独角兽一样，

被彼此的高傲与纯洁吸引，

将这一刻化为永恒。

END